《九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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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霜降那一晚对柳砚清所做的事,我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与不安。接下来的半个月里,我采取了能躲就躲、躲不掉就迅速脱身的策略,尽量避免与他有任何授课之外的接触。幸运的是,柳砚清并不是那种会追着你问“为什么”的人。或许,他也不想问吧。
授课的地点与我的住处之间隔着大殿和广场。这天,我穿过广场时,四周的寂静令人心生不安。平日里打扫的仆人和在角落念书的学子都不见了踪影。空中弥漫的白雾模糊了视线,仿佛一层薄纱笼罩在眼前。气温骤降,大家都躲在屋内不愿出门。虽然我也想赖在被窝里,但想到柳砚清还在药房等我,便加快了脚步。
柳砚清的药房,也就是我初见他的那间屋子,是我们授课的地方。屋内不仅有整面墙的药柜,不远处便是医鹿山的书库,极为方便。我推门进屋时,柳砚清正在烹茶。桌上早已备好了两个茶盏和一碟茶点。见我进来,他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。
我颔首道谢,热茶下肚,周身瞬间充满了暖意。
“妙啊——”我忍不住小声感叹。
茉莉花香四溢,药房终日弥漫的苦香被花茶香掩盖。前些日子,柳砚清下山归来,带回了一些绿茶和茉莉花,说是鹿镇近来流行从东南建路学来的“香入茶”,兴起了这股热潮。行医时,茶馆的老板送了些原料给他,他便带上山来给大家尝尝鲜。
这新鲜玩意儿,绿茶的苦与茉莉的香混杂在一起,形成了独特的甘甜口感,对于喝惯了医鹿山古树茶的人来说,确实略显怪异。见大家都不敢尝试,柳砚清只好留在药房自己喝。说来我倒挺喜欢这味道,首次喝过后便爱上了香茶清新淡雅的味道。每逢授课的日子,走进药房,总能见到柳砚清在烹茶。
放下杯盏,我掏出那本柳砚清亲自手抄的书,摊开摆在桌上,开始今天的授课。是的,这半个月的时间里,我们心无旁骛,专心学习。但今天是半月一次的课业检查,下课后我并不能马上离开,而是等着柳砚清抽查近期的学习情况。
我找了个借口到门口学习,避免与他待在尴尬的空间内。
灰蒙蒙的夜空下,医鹿山云雾缭绕,缠绕着重重山巅,仿佛不在人间。我靠坐在柳砚清药房门外的石阶上,将视线从远处收回,落在手中的医书上。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勾勾画画的线条,想不到,我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学成。虽然还称不上医者,虽然超过了预期制定的三个月计划,得到来年花开之日才可下山,但基本的草药还是能认全。即便不能靠行医救人挣钱,也可以靠山间采药换取生活费。
“好冷啊。”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,依旧挡不住穿透走廊的寒风。
“既然知道冷,为什么要坐在门口?”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,我回头望去,看见柳砚清手里拿着暖手炉朝我走来。
他走到我身边坐下,伸手自然地拿过我手里的书,顺带把他手里的暖炉放在我的手心。
“准备好检查学的知识了吗?”柳砚清随意翻着手里的书,检查我平日授课做的标记。
他那清隽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宁静,冷冷的却不觉有距离。兴许是暖炉的功劳。我侧过脸,望着他,想到相处的时日弹指一挥,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张丝毫看不出岁月的脸,圆了我近半月来的日思夜想。
“最近不是躲着我,就是避着我,现在倒敢戳我的脸了?”柳砚清淡淡开口,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。
我收回不满足的手指,不好意思地埋下头,轻轻拍了拍手里的暖炉。
“师……你不也是。明明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,你还是贴心地教我知识,给我准备暖炉。就像,什么也没发生一样。”
炽热的暖炉温暖了我冰冷的手,我转头看到柳砚清的手,想起他平日里冰得毫无温度的手,便把手里的暖炉塞进他手里,顺带拿回自己的书。
“师……你手冷,多暖暖。”我轻声说道。
柳砚清看了我一眼,无奈摇了摇头,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一同拉起来。
“进屋,检查作业。”这一次,他没有很快松手。
冷峻与疏离被慢慢剥落,毫无温度的手掌,抓着我的手腕将我带进温暖的屋内,缓缓关上门,只留一室温暖。我看着两个人触碰的地方,忍不住地笑。
柳砚清不问我笑什么,只拉着我的手回到平日授课的桌边才松开。
“经脉穴位,背错一处,抄《伤寒杂病论》十遍。同一处第二次抽查再背错,多抄三十遍。”他淡淡说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。
我脸上的笑瞬间凝固……刚才温柔的人去哪儿了?
嘴上说着罚我,可真当我说错了,柳砚清不过摆了摆头。连着说错了好几条,他直接挥了挥手,让我赶紧回房睡觉。
深夜,我压着枕头趴在被窝里,手里拿着神器仔细端详。发簪确实是在我眼皮下从玉石变化而来,应该是神器没错。镶嵌的竹叶好似匠人手工雕刻而出,十分精美。发簪整体虽美中不足,但能感受到制作之人的用心与情谊。
这真的是神器吗……
掐指一算,获得神器也有一段时日,神像说它会指引我,帮助我。
“神器啊神器,我该怎么办啊。”我转动着发簪,神思恍惚。
“是不是……不该告诉他我的喜欢啊……”打破了不该打破的屏障,深陷泥潭无法自拔。一时心急乱了阵脚,闹得现在这般窘境。
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窗户,发出低沉的吱吱呀呀声。神器静静地被我玩弄在指尖转动,丝毫没有显灵帮我的打算。
“唉,说好的会帮我的。”我将神器放置在枕头边,吹灭蜡烛,阖上双眼,只想赶紧入睡忘了烦心事。
又是梦。
最近做梦频次增多,睡了很久,梦了很多奇怪的事,却统统在醒来后忘得一干二净。
铅灰色的世界里,我置身于一座石桥上,一身浅绿色的褙子长裙,双脚却赤足站在硌脚的石板上。石桥下不见水影却能听见水声。周遭空无一人,我却置身于闹市,耳边不时有人声掠过,叫卖声入耳。头顶似乎飞过一只喜鹊,鸣叫着停留在了斜方较高处,那里兴许是有一棵树。
忽然,风起,裹挟着淡淡药草香拂来。
我循着熟悉的味道走下石桥,赤脚走过的每一步脚下突然出现破碎的画面,渐渐地,走过的地方在身后显现出真实的模样。乌篷船转桨,春风过江。热闹的街道,过往的行人,河岸边翠绿的杨柳,石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。临街楼台上的少年拨弄着手中的琵琶,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小调。
药草的味道似乎想领着我去什么地方,转过几条小巷依旧可闻。最后,消散在一座石桥上。
等等,这个石桥……不是刚才最初的地方吗?
我左顾右盼,不见熟悉的人影。味道也消散,不免心头失落。
“在找谁?”心头一喜,回头转身之际差点撞上他的胸膛。
“砚清!”我惊喜地喊道。
柳砚清勾唇浅浅一笑,牵起我的手,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我较小的手。
“春已暖,你的手倒还是凉的。让你别忘披披风,偏不听。”他抬起我们拢在一起的手,温柔地数落我。
“反正砚清会帮我暖手,披风不带也罢。”我晃动着两个人的手,和他走在春风十里。
“砚清的手为何终年都是暖和的,有什么法子吗?”我好奇地问道。
柳砚清笑道:“许是学医修道,药喝得多了吧。”
“真好啊,冬天都不需要暖炉。”我故作揶揄,他也不甘示弱。
“回头上山,我给你开几副养生的方子?”
“不了不了,你知道的,除了茶,我喝不了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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