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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隐隐迢迢》

8. 天边明月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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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.08

此后一段时间,祝恩慈每周去一次绮园。

方清悬几乎再也没有现身过。

一周一次并不算很高的频率,四次可以碰面的契机过去,便又捱过了一个月的时间。

祝恩慈按时坐进他派来的车,在车里猜他今天在不在,每每好像拎着竹篮去打水。

好在方家的老太太诚然出手阔绰,没有真的让她一场空。

秋天有了好消息,祝芳菲在电话里告诉她:“家门口的铁路已经完工了,不会多久就能运行起来了,以后你直接坐高铁到省城,回青山也不用那么煎熬了。”

祝恩慈握着手机,没有想那颠簸跋涉的路途。

那一时间,她想到的是方清悬。

她不知道这些项目的结束有没有给方清悬这个名字添上一笔荣誉,但不出意外,其中是有他的功劳在。

她暗自揣测了许多,关于他的来历,他的身份,旁人对他的姿态如何,祝恩慈都看在眼里。

她对人情的领会偶尔迟钝滞后,但祝恩慈并不傻的。

祝芳菲在她走神的间隙,一刻不停地在说:“妈这两天晒了点陈皮,给你寄过去?家里的石榴也结果子了,我放一起吧。对了被子够不够?北京冷吧?听说零下几十度,快冬天了,我赶紧给你再做一床。”

祝恩慈失笑,打断:“好了,我难不成还把自己冻死?你也不用一个劲地给我寄东西了,尤其是吃的,在寝室里都堆成山了。”

“不给同学分?”

“分了还剩不少。”

祝芳菲想到某种可能,突然冷了声音:“恩慈,你在外面千万不要觉得低人一等。”

她这话一出,两端都静了静。

妈妈是一个敏感又较真的人,不仅从旁人的言行里判断事情,还会发散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剧情。

估计此刻正在揣测:

女儿因为家境清贫,到了眼花缭乱的大城市里,不好意思跟穿金戴银的室友透底,于是把那些不值钱的瓜果藏着掖着不拿出来。

分不分食是小,爱慕虚荣是大。

祝芳菲身体里那些无人在乎的骨气又开始作祟,把场面弄得僵住。

祝恩慈平静地说:“我从来不觉得家境让我难堪。”

几秒后,妈妈的呼吸声才慢慢恢复自如。

祝恩慈将话题缓和,给她讲近况:“我最近在做兼职,教人家小孩子画画,樊老师当年交给我那点本事,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。”

樊老师就是那位教她国画的大师,是祝家十分和睦的邻里。

艺术是有门槛的。

祝恩慈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过,大不了她还可以留在青山从事画画一行。

后来她发现异想天开,人在温饱困难的时候,哪里有心情去舞文弄墨?

青山根本没有她的舞台。

直到眼下,才在北京舒展了拳脚。

她说话时,正在桌上摆弄蒋羽给她留的那些宝贝。

勾线的纯羊毫,天价的定制款。花青的小小水盂,比博物馆里展出的上古瓷器还要精美。

蒋羽心情一好就甩手送给她,只嚷嚷用不惯,要换新的。

轻飘飘的毛笔握在祝恩慈手里,却重如千斤。

胭脂色的笔头往熟宣上一捺,空白纸面上就多了一朵海棠的瓣。

祝芳菲又警惕十足地问她:“什么人家?”

她半开玩笑地答:“是大户人家。”

祝芳菲沉吟。

祝恩慈预感不对:“你在害怕?”

“妈当然是怕你误入歧途。”

祝恩慈笃定说:“我不会。”

对面拔高的声音,让她想起那年妈妈势不肯接受垂怜的姿态。

祝芳菲即便倔得只剩半条命,也不肯去找那谋了一官半职就抛弃妻女的前夫。

更不肯接受一个来意不明的富二代好心资助。

如果不是这句“误入歧途”,祝恩慈都快忘了当时在她病床前掉的眼泪。

彼时,祝芳菲耳提面命地扯着她说——“要一个陌生人帮你干什么?升米恩,斗米仇!你明不明白这个道理?”

祝恩慈咬着牙低眸,说:“我还想上学。”

祝芳菲说,“你实在想上学,妈去借钱,妈就是还剩一口气,也给你把钱凑够了!你找的什么人帮你?北京来的?大领导?当官的?!我看你真是不想好了——!”

祝恩慈道:“有没有可能,对我们来说是斗米,对人家来说,不过是指缝里漏一点。”

她管不着什么升米恩斗米仇,她只知道她要上学,她要读书,她要走出这座大山。

她非常需要这份资助。

非常需要。

“廉者不受嗟来之食。”祝芳菲怒上眉梢,指着她的指尖都在发颤,“你叫他来跟我说,谁知道他是人是鬼?现在社会上那些人,看着年轻漂亮的女学生,就动了歪心思,你——咳咳!”

她砸完了床,又去砸自己的胸口。

没经家长的同意就草草决定这样一件大事,是祝恩慈的过错。

她没有回嘴,安抚好母亲激烈的情绪。

最后,祝芳菲是打了陈勉的电话。

那时候祝恩慈还不清楚为什么一通电话过后,祝芳菲就松了口,最后答应了接受资助。

直到她后来见到陈勉,才明白有的人纵横交际场多年,百炼成钢,嘴皮子上的功夫都是其次了,那般胜券在握的心态才是制胜法宝。

这点小事,甚至用不到方先生亲自出马。

和妈妈的电话结束很久,祝恩慈才缓过神来。

宣纸上,她最终只画了一朵花瓣。

因为从没有用过这么上好的笔,最终只将它无比珍摄地收藏了起来。

大一的上半学期,祝恩慈过得忙碌。

因为主动加入了无人机创新大赛的队伍,除了绮园的兼职,祝恩慈还需要在课程之余,奔波在实验室和寝室之间。

苏朵有一回问她闲事:“你天天跟着我们做实验,早出晚归的,你们寝室的同学不会有什么意见吧?”

祝恩慈只说不会。

她心里想,其实她们回来更晚,谁也不打扰谁。

黄锦云最近恋爱了,更是顾不着和祝恩慈联络感情。

祝恩慈对她的恋爱过程一概不知,因为同学在讲八卦的时候,她基本泡在图书馆。

古代人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毅力,祝恩慈不需要这样折腾自己,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温床。

不过纵然对朋友的爱情不闻不问,她也好几次碰见宿舍楼下有车在等。

那车还挺熟悉的。

因为能在学校里驰骋的跑车不多,还改了色,磨砂的蓝色渐变,是辆兰博基尼。

祝恩慈头一回在教学楼看见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车,只记得车主一副蛮横无理的痞子样。

没想到再见那痞子,他已经成了她室友亲密无间的男朋友。

她是跟黄锦云一起下的楼。

“何容与!”黄锦云几乎是朝着靠在车前等她的男人飞奔过去,“你今天来得好早呀。”

仍然是断眉、短鬓,造型独特的男孩子引人注目,祝恩慈不由地又想起上回他说她新鲜,两人差点呛起来那茬。

顾及黄锦云在场,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假装没看到。

然而正要走时,又被唤住:“恩慈,你现在去兼职吗?打车还是地铁?要不要我男朋友送你?”

祝恩慈回答:“不用。”

她没看男生,不过能预感到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走了一圈。

“什么兼职。”何容与问怀里的黄锦云。

“不知道啊,她给人家做家教吧,我没问。”

黄锦云泡在爱情的甜蜜里,也不再管祝恩慈了,“哎!你到底能不能带我去你哥那个会所玩玩?你要是怕掉面子,我不说是你女朋友还不行吗?”

“谁说你掉面子了,”何容与回答着她,视线却粘在不远处的女孩子身上片刻:“就一会所,有什么稀奇的?”

“我就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嘛。”

他想了想,“下回带你去玩儿牌,□□会不会?”

“我会扑克啊,不过我只会炸金花。”

“学点儿花样,玩起来过瘾。”

“那是不是玩很大的?我没那么多钱呀。”

“有我在,你就是没钱又能怎么着你。”何容与说着,摸摸她的发顶。

黄锦云大概觉得她的男朋友这句话man爆了,立刻像个小猫似的,眯眼笑笑,接受了这份摸头杀。

祝恩慈飞快地走过转角,不再继续看这出戏。

是日,是程碧落的忌日。

古刹庄严的红墙映着深秋鲜黄的银杏。

没让里头的方丈大动干戈、迎来送往,法事结束,方清悬从庙里出来的时候,走的是小门。

他来去匆匆,走完一遭,洁净的西装上就沾了点檀香气味。

手里捏了一纸签文,翻来覆去地看。

直到不得不往前看路,他随手团了团,把签塞进兜里。

几名随从紧紧跟上,护送的护送,开门的开门。

扑落肩上一点灰烬,方清悬就听见陈勉迫不及待来说公事:“明晚有个饭局,林小姐说请您务必到场,有正事要谈。”

好一个正事,方清悬说:“假公济私的戏,她倒是演不够。”

他往山下走,一边从容地吩咐着:“找个托词推了,委婉一点。”

委婉二字让陈勉生出点八卦嫌疑,他憋了点笑:“方总还是怜香惜玉。”

他折首,坐进已经敞开的车门里:“我是怕生出事端。”

方清悬一向以和为贵,不必为这点事跟林家闹不愉快。

陈勉开着车:“昨天老太太还提这事儿,说这两年您升了职,工作劳碌,只怕生活上的琐事料理不到位,正缺个贤内助,眼看着也快三十了。”

方清悬闭了眼休息,不以为然地回答:“我不缺什么贤内助,她一个堂堂大小姐,也不是生来给男人做左膀右臂的,这是什么话?”

陈勉被讲得红了脸。

“她迂腐,你就跟着奉承。”方清悬又睁了眼看他,讥诮道,“你要是跟老太太齐心,赶明儿我就换个人来做事。”

陈勉说:“嗐,我就是一传话的,老太太哪儿轮得到我奉承。”

方清悬往后一靠,没跟他计较。

林家的亲事想是难以推脱,正惹得他心情郁郁。

连累一些来吹耳旁风的人,都得在方清悬的脸色之下惶惶不已。

陈勉开了段路,才想起来问:“回西山?”

方清悬正应了声,少顷想到什么,又问:“今儿周几来着?”

“周六了。”

他思索着:“去绮园。”

祝恩慈的国画课结束,又是一个和煦慵懒的下午过去。

她平常来这儿只进出书房,也很少碰到老太太他们,偶尔打个照面。

萍姨倒是忙进忙出,对她很周到。

到点下课,就来问祝姑娘:“饿了吧?厨子做了些下午茶,是给您准备的,在厢房。”

蒋羽正无聊地趴桌上,将蘸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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