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入骨三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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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瞬息间,细雨骤停,风也止歇,寒冰乍起,乌月九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、涔涔的冷汗。
他知道……
她袖下拳头紧握,面上不显,启唇而笑,索性装傻:“世子爷对他人的名字也这么有支配欲么?”
于是那雨丝又慢慢地落下来,路拾余一下一下点着拍子,也不回呛,只笑:“伶牙俐齿。”
这话题就如此轻飘飘地揭过,乌月九立在身侧,听着路顾两人交谈。她如今“依附”路拾余,自当有些分寸。
更何况,她必须戒备提防此人,在明确对方与桃花村命案无关之前,她不能暴露任何。
只是,她瞥着路拾余的侧脸,又如梦一般,想起了杳无音信、生死不明的柳竹生。
许是顾桃溪实在是没对上思路,又对该县府没什么了解,一反往常顾桃溪说,路拾余听的情境,路拾余启唇,用他那独特的、悠悠的语调讲着话。
“那剩下的人骨,我猜测,兴许便是那在民间近期忽然泛滥的骨笛。”
“可那骨笛技艺,平白挂在月娘子名下,又是何故?”乌月九没忍住,这骨笛、她娘亲,加上桃花村的火屠事,她总有隐隐不妙的预感。
仿佛其间关联,但谜底被团团迷雾遮挡,她身在此中,伸手不见前路。
路拾余没理会她,自顾自道:
“桃县县主我还未曾与他交谈过,顾卿,接下来,便由你替我去。”
偌大一个江城,下辖许多县府,这桃县便是其中之一。
他此行来桃县,并无声张,除去在街上那次故意为之……路拾余收起折扇,忽而又笑,意味不明。
顾桃溪更是莫名其妙,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摊手:“啥?什么意思?”
“什么叫我替你去……”
他的嗓音戛然而止,路拾余身着艳色服饰,仔细一瞧,那衣饰图样,与他所着华衣相差无几。
“……”难道。
路拾余观察着他的表情,知晓他已经明白意思,便将唇掩在扇下,狡黠地笑了笑。
“从现在起,本公子就是顾桃溪。”
顾桃溪宛遭雷劈般,他神色呆滞,紧紧盯着路拾余,露出些求救般的可怜的模样,但显然后者意已决,他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乌月九。
“小玖,你跟我一起么……”
乌月九突如其来被点名,眨眨眼,还未待她说些什么,只见那画着山水的扇面已然掩在自己面前。
“他不去。”路拾余站起身,将扇复又收回,对着乌月九微微笑,仿若春晓之雨,润物无声,却又暗含了些许威逼利诱之意:
“不是想知道和月娘子有何关联么?”
平心而论,乌月九是想和顾桃溪一起的,虽然伪装世子,与县主见面,也不是什么好差事。
但顾桃溪知晓她的许多,人也亲和,她行动起来会无拘束些。
只是路拾余拿“月娘子”诱她,她没拒绝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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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桃溪拿着路拾余的令牌,悲愤离去,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之意。
乌月九趴在窗扉上,望着他伤心欲绝的身影,忽然想笑,却被路拾余拿着折扇敲了敲脑袋。
她吃痛回神,路拾余正双手环胸而抱,一双墨瞳静静地凝着她,仿佛若有所思。
她猝不及防便同路拾余眸中映下的自己对视,乌月九下意识便撇开目光。
……到底在盯着她看什么?妆花了?还是觉得她太丑了?
也没人说上世子这贼船有颜值要求啊。
沉默几息,乌月九胆战心惊地胡思乱想了好几通,才听路拾余幽幽道:“走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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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拾余素来不是个看脸的人。
他生养在望舒阁中,长相随了母亲,小小年纪便秀丽明艳,面若好女。八岁那年,他在后阁干着粗活,被酒醉误闯的客人,拽着手腕。
虽被其他粗役姐姐拦了去,那客人浑身酒气,因未得逞,便讦笑着,高声唱着歌,去寻他母亲去了。
昳丽容色,带来的全是灾祸。
母亲因面容姣好,被迫从了他那位禽兽、不知所踪的生父,不得已生下了他,又因着他的存在,母亲只能困在这望舒阁中,沦为各位来客的玩宠。
那一纸“卖艺不卖身”,早成了空壳。
甚至会因为那些有怪癖的客人,未在他身上讨着好处,他们便会变相从母亲身上讨回。
而他在不知多年后,才知晓母亲那单薄的身躯,为他挡下多少腥风血雨。
……容色昳丽,会招致祸患,而那些宾客,不论长相或好或坏,皆是披着人皮的禽兽,是他此生,最想用利刃取心,寸寸剜肉,饮血食肉之客。
他从来不是什么善者,他睚眦必报,只想叫这些人,生不如死,让他们在无尽的绝望中痛苦,偿还他们欠下的债。
但母亲叫他忍。
母亲看见他偷偷放下的毒药,发现他衣襟内裹着的匕首,明白他的仇恨,但叫他忍。
因为他们低贱卑微,只能任权贵割踩。
此后,随母亲一路逃亡入桃花村,那是他此生最温柔的梦。
但梦若泡影。
容貌只会招致祸患。
玖不归,面容相貌,很像一个人。
但那人也身处泡影之中,他为复仇,早已背弃那一切,他为复仇,从濒死的地狱中化作厉鬼,爬回人间。
忍受着体内的慢性毒药作祟,端的是世子身份的空架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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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月九原先跟在路拾余身后,末了又想:路拾余如今是“顾桃溪”,她大可以放轻松些,这样戏才真。
于是她赶上去几步,与其并列而行。
路拾余的身量比她高了一个头,见状,只微微偏头瞥她一眼,并未多言,乌月九便彻底放下心。
二人在市集小巷间穿梭,最终停在一个小摊前。老板约莫三十的年纪,簪着妇人髻,眉眼温柔,却多了几分沧桑担忧。
路拾余在摊前挑着饰品,乌月九也装模做样。
“大娘,”路拾余边选着,边开口问,声音亲切柔和:“您手艺真巧,这都是您自己做的么?”
那大娘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唇,眉间悲戚险些藏不住,“是,也不是。”
乌月九觉出几分古怪,照理说,像她这般,有手艺在身的人,手上总归会有几个茧,反观这位大娘,手上却清清爽爽,虽然皮肤晒得黝黑粗糙了些,但不像是长久以此为生的模样。
“不是?”路拾余微微笑着,垂眸欣赏着那支精致步摇,“那便是令千金了。”
“手艺真巧。”
果不其然,一提到她的女儿,她便忍不住哭腔,只是外人还在,她只得强撑着,抹去眼泪:“是,这是她出嫁前,闲着无事做的。”
路拾余故作不知,语气轻快:“出嫁?真是恭喜。就是如此精巧的手艺,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……”
那大娘像是再也强撑不住,捂着嘴又哽咽起来,路拾余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:“大娘,您这是怎么了?”
“顾某可是冒犯了哪里?这便向您道歉,请您多担待些。”
乌月九站在一边静看表演:“……”
表情有点不受控。
这人是谁。
她随路拾余出来,只晓得是探听消息,具体如何,她也是伸手一抹黑,但一眨眼的时间,此人便有模有样的演了起来。
她有点茫然。
“哎!”旁的别的摊主好心围了过来,替路乌二人解围:“没事的,只是又想到了伤心的事情。”
“此话在此地也不好多说,”那好心摊主压低声,催促他们道:“郎君,您若是要买,便买了罢。”
“别多问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路拾余唇角隐秘一压,“那顾某便将这步摇买了去罢。”
他作势掏出钱袋,嘴里不住轻轻念叨:“我娘……”亲最喜欢这等饰品。
“娘子?”那摊主又自来熟地打断了他,还靠近了些,眼神在乌月九身上逡巡,“哎呀!我说郎君你呀,你怎么还敢将这么娇滴滴的夫人带出来的?”
乌月九:“?”等等。
“成婚没有?若是没有,尽快回家去守着吧!”
“你当出来穿个男装,作个仆侍样,那位大人……”他有意压低声音,谨慎地看了看四处,才继续道:“便认不出了么?”
路拾余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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