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洛京拾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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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房训女的事,很快就在府里传了开来。裴憬知道后,很是担忧:“早晌给阿母请安时还一切如常。阿妹这是犯了什么大错,竟惹母亲这般生气?”
柳氏心道:“看来阿妹与张二郎的事终归让阿家知道了。”
裴憬显然对此一无所知,还嚷着要去劝和。
柳氏想了想,小姑子待自己不错,张二郎又是夫君的知交,他二人的事,还是通传夫君一声为好,便道:“怕是与元娘婚事有关。”
裴憬更加懵懂:“难道阿妍和阿毗闹矛盾了?”
柳蕙无奈,只好屏退婢子,小声与丈夫道:“夫君,妾从阿娴处听来一些传闻……”
至于二房那里,王夫人对长房的事情素来抓大放小。妯娌难为,不管二房母女因何生了嫌隙,她这个当婶娘的,还是少掺和的好。
因此,并未多问。
反倒是裴妡一下子猜明了原委。听说裴妍已经跪了半晌,她立刻召来仆妇,命她们往张茂府上送个信——一个巴掌拍不响,有错也是两个人的错。既是张茂勾得她家阿姊,自然应该连着张茂一起罚,凭何让她阿姊一人承担?
那厢里,张茂接了信,不顾大哥和一众幕僚在场,直推了手上庶务,简略和张寔说了下原委,便急匆匆地往钜鹿郡公府赶。
待他入门时,天光已然散尽。
张茂并未直接求见小郭氏,而是携父亲的一封手书先行拜见了钜鹿郡公府的当家人裴頠。
天色阴暗,廊外雨声渐歇。
晚风混着潮气,朝裴妍袭来。
压帘用的玉琮被风吹得叮当作响。裴妍身上虽披着大氅,但架不住裙底潮湿,凉意自小腿一路往上。长久的跪折使她的脚底已经失去知觉,这种麻木比寒凉更让人痛苦。
突然,她的手心被另一张温暖的大手裹住——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。
她转头看去,竟是张茂!就见他直直地跪在自己身边,温和有力的手覆上她的,莞尔道:“阿妍,我来陪你了!”
他今日一身玄色箭袖劲装,头梳歇髻,插木簪,未戴冠,一副轻便的武人装束。裴妍记得,以往他来家里都是做儒生打扮的,显然今日是着急来这里,连更衣都未来得及。
裴妍皱眉,谨慎地看了眼母亲关着的房门,小声叱他:“你怎么来了?快回去,不然我阿母要连你一起骂了。”
张茂牵着她的一只手,笑道:“正好,刚刚郡公也才骂过我。”
“什么!”裴妍惊得差点跪不住,还好张茂扶住了她。
裴妍拽着他的肩膀,不可置信地问:“你寻过我二叔了?全告诉他了?”
张茂含笑点头。
“他同意我们在一起?”
“没同意。不过也没反对。离你脱孝还有一年,我恳请他给我入局的机会,他应了。”
“怎么会?”裴妍不可思议道。她原以为叔父会一口回绝的。
张茂浅笑:“他不仅是你叔父,还是钜鹿郡公府的掌舵人。裴家和张家,刨除感情,还有利弊。”
裴妍半懂不懂,他俩的事,还谈得上利弊?
书房,裴頠冷脸坐在上首。
张茂来求见自己时,裴頠还有些诧异。张茂素来是个知进退的孩子,怎么会一个招呼都不打,大晚上的突然要见自己?
彼时,长房训女的消息,还没来得及传到前院。待看到张茂一脸郑重地朝自己行大礼,饶是两朝元老的裴頠也紧张起来。
他第一反应是朝里或者凉州出了了不得的大事。然而究竟是什么大事,居然连他这个钜鹿郡公都没收到信,还要张茂特意来通传?
“郡公容禀,茂心悦元娘……”
原是小儿女之间的情事!裴頠只觉心放下去的同时,又惊怒起来,好你个张二郎,我当初好心收留你,助你家度过难关,你却来勾引我侄女,你张家就是这么回报恩人的?
然而当张茂呈上张轨的亲笔书信,并承诺:“钜鹿郡公但有差遣,安定张氏必效犬马”时,裴頠惊怒的心渐渐又平复下来……
张茂走后不久,裴憬和裴妡便先后赶到了。
二人都是为裴妍的婚事请见裴頠。
裴憬期期艾艾地为张茂说项:“二郎虽曾是我们府里清客,然而英雄不问出处,如今张家独掌凉州,说一句封疆大吏也不为过。元娘与阿茂又情投意合,嫁去张家不比嫁到东海王府差。”
这些话是柳氏教的,裴憬觉得很有道理。
一旁的裴妡却不同意:“太子被废,各路宗室蠢蠢欲动,东海王素有贤名,来日位极人臣也未可知。我们对张家有恩在先,即便与他家儿女亲事不成,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心存怨怼。而我们与东海王府早有婚约,贸然毁约,必遭东海王嫉恨,于阿耶不利,于阿姊和咱家的名声也会有损。”
按说,裴妍的婚事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辈说话。只是这二人也是裴妍最亲近的同辈,裴頠很想听听他们的意见。不想,这二人的想法竟是南辕北辙。
“阿妍对东海王世子只有兄妹之情,你让她嫁给自己的兄长,岂非痛苦?”
“呵,我记得当年阿姊和张二郎在府里,也是以兄妹相称的。”
“你!”裴憬一时词穷,在这个博学多才又伶牙俐齿的堂妹面前,他素来插不上话。
裴頠越听头越大。
若裴妍是自己的女儿还好说,如何定夺全凭他一口决断。偏偏阿妍是大哥的遗腹子,自己又因袭爵一事愧对长房。这个婚事到底怎么办,是宗室东海王,还是新贵凉州刺史?他既要兼顾家门利益,又要考虑长房的感受,本就难做。更要命的是,刚听内院的婢子来报,元娘在廊下罚跪。可见,连大嫂和侄女的意见都还不统一,自己究竟该选哪一边?
弄不好,结亲不成,自己反做了仇人。
这时,家老来禀了两件事。一,张司空递来拜帖,明日到访。二,大夫人让张茂进屋说话。
裴頠点头,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。
张茂给他看过其父的书信,他父亲将小儿子的婚事全权托付给了故交司空张华。
张司空这个时候要见自己,多半是给张家做说客的。
至于小郭氏,裴頠长叹,看来大嫂到底还是心软了,也罢,且看大嫂如何选吧。
于是张茂和裴妍终于从门外的廊下,跪到了内室。
小郭氏瞄到二人交握的手,更觉气不打一处来。
她强捺住怒火,冷声对张茂道:“张将军大可不必跪我这区区亭侯之母。”
小郭氏的丈夫是先钜鹿郡公世子,只是丈夫过世后,便由二房的裴頠承爵,但是她的诰命还在,依然当得“夫人”之称。
她这么说,只是故意刁难张茂罢了。
张茂不卑不亢地朝郭夫人拱手:“无论茂是当初的亭侯伴当,还是如今的四品裨将,在茂心中,夫人都是茂的主母。”将来还会是岳母。
“哼!”巧舌如簧,小郭氏扭过头去,阿妍就是被这张嘴给骗的。
“夫人,茂自知出身鄙陋,不敢与东海王世子比肩。但茂爱慕元娘之心,天地可鉴。茂若得元娘,必珍之重之,敬之爱之。此生不纳妾,不蓄婢,若有违背,人神共戮。”
兵贵神速,打蛇七寸,张茂不喜拖泥带水。不纳妾,不蓄婢,光这六字有几个世家儿郎可以做到?就是小郭氏的先夫,裴妍的亲父,病秧子一个,尚且还有两个通房。其中一个还生下了庶子裴憬。
小郭氏果然转身,却一脸的不可置信:“张郎君莫戏言。”
张茂看了眼身边的裴妍,对郭夫人郑重地道:“茂既以身家性命起誓,岂敢玩笑!”
听到这,小郭氏难免有些动容。她家女儿貌美,倒不怕夫君不宠爱。但若让女婿只守着她女儿一人,这却是不敢想的。
女人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,男人么,哪还能抱着一个过?其他不说,自己那死鬼夫君,病恹恹了半辈子,不照样生出个庶长子来?
司马毗是她看着长大的,人品家世样样出挑,即便如此,据说他房里也有两三个伺候床帏的侍妾呢。
然而,男人的嘴,世上的鬼。
“若我家阿妍子嗣不丰呢?”小郭氏呷了口茶,冷静分析道,“无后为大。你阿耶阿母会容你这般胡闹?”
张茂莞尔:“茂之长兄,早已育有子女。况张家武将起家,族中失怙者颇多。若茂命中无子,自当从族亲中选幼子过继,断不会以庶充嫡。这在我家早有先例。”
小郭氏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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