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月载雪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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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来恭请江绾的是谢聿身边的贴身侍从钦羽。
他撑伞来到草屋门前,躬身开口:“江二小姐,世子请您进屋等待。”
江绾一愣,下意识怔然朝银心看了去。
同样怔住的银心摇了摇头。
她自然也未曾见过谢聿,方才也没认出他的身份。
钦羽等待一瞬不得回应。
正要再次开口。
江绾这才敛了脸上怔色,温声道:“嗯,带路吧。”
来方客栈一改往日热闹景象。
一楼厅堂内安静无声,四处楼道口都有侍卫肃立值守。
先一步进了客栈的谢聿已不见踪影。
钦羽带着江绾上到二楼,将她请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。
江绾在桌案前落座后没多久,便有下人奉上茶水。
钦羽:“江二小姐,世子还有事务未尽,劳您先在此等待,待世子忙完便会来此见您。”
江绾闻言,这才反应过来。
她原以为是谢聿有事要与她说,才派人将她请进客栈。
她虽不明所以,但还是一路跟着进来了。
没曾想竟是谢聿误以为是她有事找他。
江绾当然无事找谢聿。
她方才压根就没认出他来,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他。
江绾这便要解释:“世子误会了,我其实……”
她声量稍低,话音未落。
钦羽这头已先道:“今日雨天,二小姐在外等待许久受累了,有何需要便吩咐下人去办,您请先在此稍作歇息。”
江绾眸色微变,余光略过窗台淌下的雨水,瞥见了窗外的光景。
这间屋子正对许令舟的草屋。
如此方位,能够清晰瞧见草屋的全貌。
茶香四溢,耳边传来婢女为她斟茶的声音。
江绾回神,这便改了口:“劳烦世子了,其余人都退下吧,银心在此伺候便可。”
钦羽领命,带着屋内一众下人全数退了出去。
屋外雨声滴答,屋内就此安静了下来。
宽敞整洁的环境遮蔽雨水,醇厚茶香弥漫鼻腔。
坐在屋中自是比站在落雨的门前要舒适不少。
江绾慢条斯理拿起茶盏浅饮一口。
香茶入口稠糯带甜,茶味细腻顺滑,纯净绵长,令人霎时一阵惊艳。
江绾眸光绽亮,多饮了几口。
直至茶盏中茶水见底,又吩咐银心重新斟茶。
品茶间,江绾不时抬眸看向窗外的草屋。
那里房门紧闭,空无一人。
草屋笼罩在雨帘中,看起来孤冷寂寥,与记忆中笑容总是如沐春风的男子显得格格不入。
舒适静雅的环境令江绾稍不留神便游走了思绪。
她又想起了自己初见许令舟时的情景。
她在人群之外远远看见了高台上认真作画的青年。
周围围观人群中有人说起,他是今年通过院试的案首。
年纪轻轻大有可为,说不定来年秋闱便能中举,再过几年也有可能高中状元。
只是来年,许令舟没有中举。
江绾在自家书院见到了他,他成了她的字画老师。
后来的点点滴滴蒙在了岁月的流逝中。
江绾已记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时动了春心,何时有了情思。
只记得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懵懂怯懦地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。
待回过神来时,她已不得机会再将心事告诉他了。
*
夜色寂寂,倾落一日的雨势渐缓,留有潮湿的水洼布在湿泞道路上。
谢聿阔步跨过门槛,似要径直上楼。
值守的侍卫上前禀报:“世子,江二小姐已经离去了。”
谢聿脚下步子顿住,眸底闪过一瞬意外,显然是把这事忘了。
厅堂内烛火摇曳,将笼罩大地的暗色隔绝在外。
他沉默片刻后,问:“她何时走的?”
“回世子,江二小姐半刻钟前刚离去。”
此时刚过亥时,距江绾离开还未有多久。
但距白日江绾被带进客栈,却是过了好几个时辰了。
她在此等了他一整日?
通往二楼的楼梯传出上楼的声音。
谢聿在二楼转角处转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。
房门打开,屋内烛火未熄,桌案上摆着被使用过的茶具和还剩大半的茶点。
若不论从白日等到黑夜的数个时辰。
乍一看,倒是一副悠然自得品茶赏景的悠闲景象。
谢聿脸上神色看不出情绪变化。
钦羽只得出声请示:“世子,可要现在派人前去江府传信解释一番?”
“解释什么?”
谢聿声色冷淡,收了视线转身向外:“若真有要事,她自会再来。”
江绾原本是想再去城西码头的。
那日她没等到谢聿归来,但她本也不是为等他而去。
反倒是因碰见了谢聿,让她能够得以在房间内避雨休憩,舒适一整日。
坐在那个房间里,喝着茶吃着点心,抬眸便能见许令舟的草屋。
谢聿的茶叶醇香浓厚,点心绵软酥甜,她其实很喜欢。
但如此不合规矩,叫人知晓了不好。
她也不想为一己私欲再麻烦这位完全生疏的未婚夫,便没再去过了。
几日之后雨停了。
雨季过去,水路恢复,想必谢国公府一行人也就此启程回京了。
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,谢国公府又陆续派人前来襄州,将成婚前的其余事宜稳步推进。
直至新一年开春,吉日将至,江绾也将启程前往京城与谢聿完婚。
从襄州前往京城的水路要行半个月时间。
江绾本就生在襄州这座水城,长时间的水路于她而言并不算折腾,一路也乘着江河看了不少以往未曾见过的壮丽景观。
抵达码头这日,已是成婚前一日。
江绾被谢国公府安顿在了京城郊外的别苑。
明日她便是要从这间别苑出嫁,一路被迎进谢国公府中。
江绾从知晓自己将与谢国公府世子谈婚论嫁之初,到如今已有近一年时间之久。
时至今日,她才终是有了些即将与人成婚的真实感,夜里便难得失眠了。
江绾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仍未生出困意。
她索性起身披上外衣,走到院中透气。
此时正是银心轮值换班之时。
院中无人,仅有院门前当值的侍从和丫鬟留守。
江绾缓步走到石桌前没有发出声音。
只打算自己独自坐一会或许回屋便能睡着了。
门前下人不知屋内主子悄然来到近处。
站得犯困,有人索性低声闲谈起来。
起初只是一些下人间常有的芝麻小事。
江绾无意偷听,放空了思绪也逐渐有了困意。
她正欲起身回屋就寝。
突然,一名丫鬟担忧道:“世子还没有消息吗,该不会明日赶不回来了吧。”
“不能吧,世子若是明日不归,岂不是要世子妃一人拜堂成亲,这像什么话。”
一名侍从道:“世子爷本也对这桩婚事万分不满,说不准还真能做得出这等事来。”
“应是不会的,你们有所不知,那会我就在国公府当值,刚谈这桩婚事时,世子爷就因抗拒不从,被国公爷罚跪在祠堂整整三日,国公爷显然是铁了心要促成这桩婚事的,如今世子连襄州都亲自去过了,应是已经妥协,不会再临到关头生事了。”
江绾一愣,既是听见了,自也不是毫无反应。
她早有猜想谢聿会对这桩婚事有所抗拒,就连她也并非完全自愿。
但她没想到谢聿竟是不满至此。
不过想来也是。
江家是非这桩婚事不可。
但谢国公府只是迫于恩情道义。
不过这些都不是江绾能够左右之事。
她无声叹息着摇了摇头,没有再继续往下听下去,转而起身迈步回了屋中。
翌日一早,天还未明,江绾门前便已是候了一众丫鬟婆子。
时辰一到,江绾便被婆子洪亮的高声唤醒。
随后一众人入屋开始替她梳妆打扮。
今日的装扮自是要比谢国公府来襄州提亲那日更为繁琐。
江绾也提前做好了被折腾一整日的准备。
但说到底,红盖头一经盖上,脸上再怎浓艳娇媚的妆容也压根看不见。
待到入了洞房,也仅新婚丈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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